【底特律/警探组】Midnight-04（西幻AU）
修正了汉克双枪老太婆老大爷的BUG，汉克不再使用两把枪战斗了。左轮手枪在这章里会有它最终的使命。
总之，不需要再回去看修改后的前文了。以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西幻魔法世界观，却会有毛子国这种危险游戏x
【4】 俄罗斯轮盘
康纳曾以为汉克·安德森这个人类从来就不曾拥有名为恐惧的情绪，他就像一块冷硬的铁；他自己就是那把足以杀死吸血鬼的武器，从没在康纳面前表现出脆弱来。他会在强行把酒灌进康纳嘴里看着他不断干呕而发出恶作剧得逞的大笑，又或是坐在壁炉旁抚摸着相扑的毛发脸上流露出疲惫和困倦，而不是现在——
茫然、困惑、恐惧还有无助。
那孩子外表的怪物开口对他说话了。“我在哪里？这里好黑，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它的声音也完完全全是人类，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朝着汉克低声的呼唤伸出双臂。“是你吗，爸爸？”它踉跄着开始行走起来，但没走几步就绊倒在凸起的土块上。“爸爸，为什么你不回答我？好疼，我好冷，我好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汉克垂下眼睛，他俯视着在地面上匍匐前进的孩子，嘴唇颤抖着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连他握着枪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它的脑袋，但他始终没能扣下扳机。
“汉克！”康纳大喊，“开枪！那不是你的孩子！”
但汉克没有看他，那个怪物发出了人类幼儿的啼哭，他再也没有办法把眼神从它身上挪开。
“我做错什么了吗？”它抽噎着说，“我好害怕，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能抱着我吗？”
“汉克！”
康纳看到人类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微笑，他扭曲的嘴角又像是要哭泣，他垂下了手臂。那些男人和女人转过脸来，大笑着露出牙齿，他们惨白的躯体缠绕上汉克的四肢，康纳在风里闻到了血的味道。血开始在汉克的背后蔓延，那把双筒猎枪掉落在地上，几乎快要被密密麻麻的脚踩成一团废铁。
康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人类实在是脆弱的生物，他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们从幼儿成长为成人，又很快会衰老而步入死亡，这短短的几十年里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受到致命的伤害，让那颗心脏永远沉寂下去。他们因为疼痛而哭泣，因为新生儿的诞生而哭泣，也因为亲人的逝去而哭泣。人类总有太多的理由掉下眼泪，但这对于永生并总是保持着年轻的吸血鬼来说却是完全多余的情绪。
但他不能就放任这个人类因此而死去，他们是朋友，是搭档，但在信任、敬意之外，一定还有别的情绪推动着他最终做出这个决定。他没有时间思考太多，直接冲进了墓地上那片雨后稀薄的阳光里。
他立刻感觉到了几乎要把全身的骨头抽出来挤碎、又把每一寸皮肤都绞成碎末的疼痛。仿佛被一盆烧红的铁水从头到脚浇了一遍，他的头发变得干枯而卷曲，散发着烧焦的味道和脱落的头皮一起掉落下来。皮肤上冒起白烟，迅速变得浮肿起泡，脓水和血一起从破裂的地方流淌下来。他每走一步就感觉到脚底黏糊糊粘在鞋子上，他在像被海浪侵蚀的沙堆，在阳光下慢慢垮塌下去。
但他只想着在变成一堆灰烬前离汉克近一点，更近一点。
康纳最后还是成功抓住了汉克的衣角，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堆尸体踢开甩到一边，抓着人类翻滚到了一座墓碑后面。也许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扭曲而显得狰狞，又或者是连五官也开始溶解，汉克终于清醒过来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他的血溅上了汉克的脸颊，在阳光下滋滋地发出声响后迅速蒸发，但他连伸出手擦掉那些血迹也办不到了。指甲和皮肉几乎已经全部脱落，露出下面泛出焦黑颜色的指骨。
汉克喉结上下滑动着，终于发出了一声狮子般的怒吼：“你疯了吗！”
康纳感觉到自己被人类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汉克太用力了，几乎把他整个人嵌进了泥土里，他鼻子尖全是草叶和泥土的腥臭味。清凉的黑暗笼罩下来，汉克压在他身上，还把外套丢下来粗鲁地扔在他脸上。
黑暗中他听到人类在呼唤他的名字。“……康纳？坚持住……康纳！”
一瞬间远去的意识被猛地拉回来，疼痛让他晕了过去，而他又因为剧痛再次苏醒过来，四肢在扭曲中再次重生。所幸他暴露在阳光下的时间很短，又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天空中还布满阴云，他才能活下来。
“我还活着。”康纳说，看着血肉像蠕虫一样重新覆盖上指尖的骨骼。
汉克在他头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记重击落在他还没有愈合的背上，让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原来你还能感觉得到痛吗？”汉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头一次看到一只吸血鬼这么不要命冲到太阳底下。你要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康纳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在震动，他居然发出了笑声。“会有那么一天的，如果是你希望的话。”
汉克原本还想吐出的咒骂完全被堵了回去，康纳微微掀开了外套的一角，从缝隙里看着汉克粗糙地用手帕绑住肩膀上受伤的地方。那里几乎被刺穿了，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再次渗出血，又因为尸体上附着的诅咒隐隐散发着黑气。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救了我。听着，康纳。”汉克咬着牙把袖子卷到了手肘上，“我们两个都不能死在这里。”
“你打算怎么办？”
汉克从腿上绑着的暗袋里抽出一把匕首。“要对付这些黑魔法制造出来的亡灵，除了枪和子弹还有别的方法。”
汉克消灭了一连串从他们藏身的墓碑后面绕过来的亡灵，将银做的匕首刺入它们胸膛。几阵难闻的灰色烟雾散去后，只有尸骸留在原地倒在地上。但那把匕首也被因为诅咒逐渐腐蚀，刀刃出现了缺口。
不远处还有那个孩子的呼喊。“爸爸，你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离开我，再一次的？”
汉克的动作只是迟疑了片刻。“不对，你不是他。”他说，“柯尔已经死了，是我亲手合上棺材，看着他被埋进土里。”
死灵的攻击似乎暂停了，接连失去过多的同胞终于让它们空空如也的脑子里产生了犹豫不决。汉克粗重地喘了口气，倚靠着墓碑坐在地上。康纳刚想说什么，就被汉克再次摁回到那件沾着血的外套下面。
“别动，在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
那团黑气在逐渐扩散，甚至从伤口涌出来，不详地缠绕在汉克的肩膀上。康纳担忧地说：“你还好吗？这伤口的气味闻起来很不妙。”
“不过是黑魔法师的诅咒。不用担心，我以前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汉克说，因为疼痛他始终紧蹙着眉，“只要在夜晚来临前消除掉它，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教堂的尖顶，又说：“而我听说，曼费德神父擅长驱除这个。”
“所以只要我们能在天黑前离开这里……但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康纳得出了结论。汉克已经没有其他的武器了，那把匕首也终于融化变成了一堆废铁。“你没有其他武器了。我可以叫来救援，但在夜晚来临前，我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惊讶于汉克在这种时刻还能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幸好我研究过一点魔法，所以知道这个咒语的破解方法……别那样看着我。”面对康纳的眼神，汉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承认我确实试过用魔法复活柯尔，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康纳想起了午餐时分的那场谈话，他终于意识到汉克当时并没有说实话。“你说过魔法是无法复活死去的人的，所以……那其实是你失败后得出的结论。”
“我竟然期望着用魔法拯救自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汉克望着那些踉跄的死灵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块顽固的霉菌，“这让我觉得很恶心。你看那些东西，真的能算是人吗？”
他从贴身的衬衫里面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轻轻地抚摸着枪口。那里因为反复摩擦已经掉了漆，开始露出下面金属的材质。他用犹豫不决的表情看着它，他的心里还有一块地方没有完全愈合。
“所以说我讨厌那些法师，整天都在脑子想着怎么算计别人，只想用最恐惧的东西从心理上击败敌人，好让他们看着对方崩溃的表情……”汉克说着打开了弹匣——里面只有一颗子弹。“只要击破这个黑魔法的核心，它自己就会破解了。”
康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他真诚地为这个人类感到悲伤。有种复杂的情绪催促着他再次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交给我。”
人类会在失去亲人的时候哭泣，汉克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而现在，又要逼迫着他经历第二次。
“我还年轻着呢，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瞄不准这么近的目标。”汉克再次合上弹匣，把那枚子弹送入枪膛，保险栓打开的声音就像是暴雨前一声清脆的惊雷。
康纳注视着他。“但是你会杀死你的孩子。”
“那只是长得像柯尔的怪物而已，你说得对，康纳。人类的确是脆弱的生物，实在太容易就被假象欺骗。所以我们得学会从摔倒的地方爬起来。”汉克扶着那座墓碑再次站了起来。
那幼小的怪物站住不动了。“为什么呢，爸爸？”它轻声说，“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想再次看到我站在你面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只差那么一点点你就可以跨到我这边的世界来了，只要像你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那把手枪瞄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砰。”
汉克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朝着柯尔举起了枪。“住嘴吧，你竟然用柯尔的样子这么说……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以前总是能答应我所有要求的。”它用空洞的眼睛看了一眼康纳，康纳立刻感觉到了如坠冰窟的寒冷（真奇怪，吸血鬼应该是不怕寒冷的才对），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柯尔的亡灵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哀叹：“你发誓说要把吸血鬼消灭干净的，明明是他们害死了我……快想起来吧，你怎么能忘掉那些仇恨？那才是支持着你一直走下去的动力。他们只是在拙劣地模仿着人类而已，明明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康纳终于知道了汉克痛恨吸血鬼的理由。“我很抱歉，汉克。”他轻声说，“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
那亡灵的声音就像是毒蛇嘶嘶作响的低语，充满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忘了他们是完美的欺诈师吗？你瞄准的该是你旁边的那只吸血鬼，而不是我。”
汉克的目光转向他。康纳还想再说什么，但只是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消失在风里了。
“康纳。”人类微笑起来，“如果你还想成为一个猎魔人的话……这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二节课，相信你的搭档。”
他射出了那枚致命的子弹。柯尔的亡灵额头中间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它面无表情地倒下去，黑色的烟雾从它周围升腾起来融入了阳光。笼罩在这片墓地上的魔法消失了，白骨和头颅杂乱地滚落一地，汉克叹了一口。
“看来得麻烦曼费德神父重新再让它们沉眠到泥土下了。”他摇了摇头说。
康纳裹着汉克的外套站了起来，他感觉到人类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尖正停留在他的肩膀上。“汉克？”他疑惑地问，人类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血的味道变得更浓了一些。“你还好吗？”
“我无法挪动我的腿了，该死的黑魔法，它好像会逐渐麻痹人的神经。”汉克充满怒气地回答，“我好得很呢，死不了的。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我要让吉姆拿出他店里最好的酒。你付了两枚古金币，我却一点都没享受到！”
康纳轻声笑了出来，他把汉克的上半身搭在自己背上，开始朝着曼费德教堂走去。“酒精对伤口的愈合没有半点好处。”但他紧接着又说，“但是这确实值得庆祝，介意我加入你吗？”
“可是人类的酒对你们来说，不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吗？”
“我觉得我开始喜欢上人类表达情绪的方式了。”康纳说。“我希望这一次，喝酒这件事能让你愉快一点。”
“你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汉克。”他仰望着逐渐变得越来越近的尖顶，上面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感到恐惧。“我很抱歉，让你不得不面对这一切，不得不亲手杀死那个孩子。”
汉克在他背上发出了一句吃痛的呼喊，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康纳，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没有必要为你从没做过的事道歉。”
“在很多年前我就应该明白这一点，我们每时每刻都要做出选择——是躺着还是站起来，是活着还是死去，是继续仇恨还是放下。”汉克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那把左轮手枪终于找到了它存在的理由，它并不是用来杀人的武器。”
“这就是做出选择的意义……我们最终都会好起来的。”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他们终于艰难地走到了教堂厚重的大门前。汉克大声抱怨着康纳背上嶙峋的骨骼把他的肚子硌得生疼，叩响了上面镶嵌的门环。开门的是曼费德神父的养子马库斯，他右眼是天空般的蓝色，左眼却像一块绿色的宝石。
“你们到底怎么了？”他看到两人几乎被血完全浸湿，在一瞬间的惊讶后立刻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微弱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落在墙壁上那些壁画、那个圣母怀抱中的婴儿熟睡的面庞上。有个金发的青年帮康纳架起汉克的另一条手臂，半拖半抱地让他平躺在那些祈祷用的长排座椅上。
“那是我的朋友，赛门。他曾在教会医院工作过一段日子。”马库斯解释说，康纳看着他用剪刀剪开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人类皮肤上的衬衣，刺鼻的腥臭立刻飘散出来。黑魔法造成的伤口比他想象得要严重的多，肩膀上被洞穿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血肉向外翻卷，边缘是焦黑的颜色。汉克向他无奈地微笑，那黑色雾气已经蔓延到汉克的脖子里，他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伤口愈合。”赛门用干净的绷带缠住了伤口，但很快又被黑色的血浸染。
“我们遇到了黑魔法师的袭击。”康纳匆忙地解释道，“曼费德神父在哪里？我听说他能去除上面的诅咒。”
“我很抱歉，康纳。卡尔昨晚就出远门了，为了参加一个布道会。”马库斯说。
康纳感觉到了头昏脑涨，像无法呼吸般地后退了一步。“那么……”他看着马库斯，却思绪混乱着无法组织好语言。
马库斯微微动了动眉毛，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里闪出微弱的光点。他像是明白了康纳想要说什么，低声回答：“卡尔从来没有教过我怎么驱除黑魔法的诅咒。”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抱歉。”
马库斯向他伸出了手，但康纳再次后退了一步。“你没发现自己也在流血吗？你受的伤不比他好多少……”
康纳只是瞪着他的脸和他蠕动的嘴唇，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对了，之前他差点被阳光烧死，堪堪捡回了一条命。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彻底愈合，只是之前一直在支撑着汉克前进，才没能顾得上从身上每一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他需要血，他需要人类新鲜的血液填补那些失去的血肉。但这一次，痛苦彻底把那些欲望锁在了门外。
他看了一眼窗外西斜的夕阳，冷静地计算着剩下的时间。在夜晚降临前，汉克还有多少时间？他还能不能坚持，直到他找到下一个可以治愈他的地方？但阳光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这样的状态，离开这个教堂后很有可能没走几步就会倒下。
那么，只有最后一种方法了。汉克只有一点说错了——他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选择的权利。
他不能让汉克死去，他看着汉克苍白的脸。人类闭上了双眼，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他仿佛看到那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更加艰难。血的味道依旧浓烈，可康纳看到了从中滋生出黑暗、冰冷还有死亡。他看着墙壁上那些神祇的画像，祂们低垂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感情。
他要在人类死亡前让他喝下自己的血，让汉克变成同类。只有另一种方式的死亡，才能让他重生。
汉克不会喜欢这个的，绝对。他会痛恨他，再次把他看成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也许会咒骂着杀死他，把他死后化成的灰烬踩进泥土里去。可是神啊……
他朝着汉克俯下身去。“我确实由衷地希望，能和你再次走到吉米酒吧里去。”
他听到了微小的声音，就像有细碎的脚步终于踩在松软的雪上面。有风拂过他的脸颊，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等，也许还有别的办法。”赛门突然说。面对着康纳和马库斯对他投去的眼神，他眼角舒展开，露出一个安慰的眼神。
“圣女崔西，她总能解决所有问题。”